明末流寇第二大势力张献忠占据了四川,崇祯十七年(公元1644年)在成都称“大西皇帝”。
次年,明军反攻,张献忠竟然以招“特科”取士的名义,下令在成都大慈寺屠杀了五千名士子。随后张献忠更是大开杀戒,在张献忠军中有两位被俘获的耶稣会传教士利类思,意大利西西里人,安文思,葡萄牙人,著名航海家麦哲伦的后代,被张献忠封为“天学国师”的西方传教士他们亲眼目睹了成都大屠杀:
此时,被拘百姓无数,集于南门外沙坝桥外,一见献忠到来,众皆跪伏地下,云:“大王万岁,大王为我等之王,我等为大王之民。我等未犯国法,何故杀耶?我等无兵器,非兵非敌,乃守法良民,乞大王救命,赦我等无辜小民。”云云。张献忠随即纵马跃入人中,任马乱跳乱踢,并高声狂吼:“该杀该死之反叛!”随令众将士急速动刑,冤乎痛哉!无罪百姓齐遭惨杀,息静无声……锦绣蓉城,顿成旷野,无人居住,一片荒凉惨像,非笔舌所能形容。

传教士的记录与明末清初众多不同来源非常一致,有的还根据亲身见闻叙述,如《五马先生纪年》等,连非常认同农民军的顾诚也认同其真实性,并在著作《明末农民战争史》中引用,近来竟然有网络史学一概认为是伪造,真是洗地心切而不顾事实。
张献忠杀光了成都民众,又放火焚毁了全城,于1646年7月率军北上抵抗清军。就在张献忠北上两个月后,明朝参将杨展率军进入成都。杨展见成都空无可守,随即撤离成都,退守嘉定。
靖远大将军和硕肃亲王豪格帅师于顺治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南部。侦得逆贼张献忠、列营西充县境,清军一昼夜疾行三百里,于二十七日(公元1647年1月2日)黎明抵西充凤凰山。张献忠尽率马步贼兵拒师。鳌拜等奋击,大破之。斩献忠于阵……破贼营一百三十余处,斩首数万级。

传教士利类思、安文思有更详细生动的记录:
时在西历1647年一月三日,二位司铎到皇营欲见献忠……献忠闻警,不问详细,是否果系满兵马队,随即骑马出营。未穿盔甲,亦未携长枪,除短矛外别无他物,同小卒七八名,并太监一人,奔出营外探听满兵虚实。至一小岗上,正探看之际,突然一箭飞来,正中献忠肩下,由左旁射入,直透其心,顿时倒地,鲜血长流。献忠在血上乱滚,痛极而亡。太监见献忠已亡,先奔回大营,高声叫道:大王已被射死!声震各营,一时大乱。各营军队不击自散,各奔一方,各逃性命。
因为两位传教士认识在北京的同行汤若望,而汤若望又是豪格的熟人,顺治皇帝的导师,所以被清军带往北京,我们才能看到这本《圣教入川记》,但这本书一直到20世纪初才被发现并译成中文公开,所以那些认为这本书是为了讨好清朝官方的说法可以休矣。
不仅如此,当时正在中国的意大利传教士卫匡国(Martino Martini)也引用了利类思、安文思记录的四川大屠杀,这本记载了大量清军暴行的《鞑靼战纪》于1654年在欧洲安特卫普出版,清宣部的手再长也够不着。
这两位传教士后来在北京还结识了一系列我将要讲到的著名人物:顺治皇帝的导师汤若望,成了佟图赖的家奴,佟图赖有两个著名的儿子:佟国纲、佟国维,一个孙子:隆科多,当然还有一个著名的外孙:康熙皇帝,都是他们的熟人;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还资助过这两位;肃亲王豪格家人和佟家捐款,两位建造了王府井的东堂。
清初西充人李昭志《西充凤凰山诛张献忠纪》中记载了这位神射手的名字:“是时,贼将刘进忠已降大清肃藩,导之讨贼。贼营人马不戒,刀无备。初有言大兵至者,逆献怒曰: '摇黄贼耳! ' 即杀言者。大兵将近,复报献。 献又杀之。大兵已压贼营,献不披甲,衣常服、加飞蟒半臂,率牙将出现,与大兵隔太阳溪。刘进忠指曰: 此即张献忠。大兵中南伊马喇射穿逆左乳下,仆马而毙。”
两者记录完全一致,而且极具画面感,可见这位杀人混世魔王死得非常荒唐滑稽。
……
但更悲剧荒唐的是,已经建立近三百年,曾经非常强大的明朝竟然有一半毁于这两位要胆略没胆略,要战略没战略,目光短浅,战术指挥水平低下的流寇之手,真是令人哭笑不得,反衬出明朝得有多么窘迫无能,犯了两线作战的重大战略失误,竟然经年累月耗费了天量的物力无法消灭流寇。
顺治三年(1646年)十二月,清朝派遣参将赵荣贵第一次杀入成都,然而让清军没想到的是,这片名声在外的天府之国,不仅“千里无烟,无所设施”,并且还“尸骸遍野,荆棘塞途”,曾经的亭台楼阁里也只有“狐兔蓬蒿”如此惨状,竟让所有原本士气高涨、斗志昂扬来到成都的清军全体撒腿就跑,理由只有一句:“如此死城,不能守也”!
由于富庶的成都平原已经成了无人区,清军也无法占领,只是占据川北地区,与川南、川东的明军拉锯了13年,直至顺治十六年才最终占领四川,进城后发现成都“城中草木蔽寒,麋鹿豺虎,纵横民舍,中官栖于城楼,兵则射猎于城内,蜀王府野兽聚集,二、三年捕获未尽”,以前繁华的锦官城已经变成了野生动物园。
前面提到了隆武元年,这是怎么回事呢?原来在崇祯皇帝殉国后,一位明朝新的皇帝在南京即位,明朝并没有灭亡,明清战争仍然还在持续。